当前位置 : 历史档案
发布日期:2025/8/13
来源:
打印
廖新生是知青的後代,母親是上海人,父親是浙江杭州人,他是在新疆出生長大的,十六歲那年戶口遷回上海,跟著外婆一起生活。外婆臨終前寫下遺囑,老弄堂的那一間半房子歸廖新生所有,廖新生卻不能住進那一間半房子裡,那一間半房子一直被他舅舅舅媽居住著。
廖新生的母親叫王修恩,她是1966年夏天乘坐火車離開上海的,火車到達新疆境內的大河沿車站後,王修恩他們在大河沿做了短暫的停留,又乘坐汽車繼續前行,他們最終來到了天山腳下的農二師五團場,也就是後來的二十一團場,他們十幾名上海青年被分派在五團場下屬的同一個連隊。休息兩天後,連長親手為他們新來的上海青年發了一套沒有領章帽徽的軍裝和勞動工具,他們成了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的農墾戰士,天天引水洗鹼造田向戈壁荒灘要糧食。
當時連隊的生活有多艱苦,沒有親身經歷過是無法想像的,兵團戰士住的是半地下的地窩子,吃的更不用說,最苦最累的是一天十幾個小時的勞動和夏日中午的炎日,在烈日下挖土築壩,引水洗鹼,那種苦累真的是難以言表。只有反復引水洗鹼,才能淡化土壤的酸鹼度,種上莊稼和棉花才能正常生長。每當炊事班的戰友把飯菜送到勞動現場時,新來的戰士累得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了。
每月發工資的日子,是王修恩最高興的時候,她的父親在她七歲那年因公殉職,是她母親一個人含辛茹苦拉扯大了她和比她小兩歲的弟弟。兒時媽媽受的苦,她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能掙工資了,能替媽媽分擔了,她心裡能不高興嗎?每次發了工資,留下自己必需的生活費,王修恩把剩餘的錢都寄回上海,寄給她母親。當時她弟弟還在讀書,母親的身體又不好,工資也不多,有了她一個月十幾元的補貼,她母親和弟弟就能生活得好一些。
轉眼就是八年,八年的時間裡,王修恩給她母親和弟弟寄了多少錢她都記不清了,為了能多往家寄一點錢,她平時沒亂花過一分錢,連回家探親她都捨不得,她就是想讓母親和弟弟生活得好一些。王修恩的弟弟高中畢業後參加了工作,王修恩心裡才算踏實了一些。
那年冬季回上海探親過春節,王修恩的母親問王修恩:“修恩,你們以後還能回上海嗎?新疆的生活苦嗎?”“媽,新疆地多人稀,我們連隊的糧食和蔬菜都能自產自足,生活比前幾年好多了。我們也想回上海,可回來了也沒工作,兵團也不允許我們回來的呀……”“要是不回來,就在新疆找個男朋友結婚吧,你的年齡也不小了,你弟弟都軋朋友了。”當時王修恩都二十五歲了,她確實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結束探親假回到新疆,王修恩也開始考慮個人問題了。可惜的是戰友們基本都有了對象,有的已經登記結婚了,王修恩想找一個上海籍的男友,已經不那麼容易了。剛好他們連隊機耕排新調來一名拖拉機駕駛員,這名拖拉機駕駛員是浙江杭州人,叫廖志江。廖志江長相還可以,就是個頭不高。
過了不久,指導員就找王修恩談話,是關於王修恩的婚姻問題。開門見山,問她對廖志江感覺怎麼樣?王修恩說:“我對廖志江不瞭解,主要他不是上海人,我想找一個上海人結婚。”“那這樣吧,你去跟廖志江當助手,讓他教你學開拖拉機,這樣你倆也能互相瞭解瞭解。”指導員笑著說道。王修恩也知道張指導員是為她好,是關心她的個人問題。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瞭解,王修恩還真就喜歡上了淳樸善良的廖志江,他倆很快就確定了戀愛關係。
1975年秋天,就在王修恩準備和廖志江結婚的時候,王修恩突然收到了她弟弟王修德的來信,他說他要結婚了,希望姐姐能資助一點錢,讓他舉辦一場像樣的婚禮。為了讓弟弟舉辦一場體面的婚禮,王修恩和廖志江推遲了婚期,把準備操辦婚禮的錢都寄回了上海。
第二年秋天,連隊為三對情侶舉辦了集體婚禮,其中就有王修恩和廖志江。婚後第二年夏天,王修恩懷孕了。十月懷胎,一朝分娩,1978年春天,王修恩生下一個男孩,起名叫廖新生,就是在新疆出生的意思。
廖新生十六歲那年,王修恩帶著廖新生回到了上海,她想把兒子的戶口遷回上海。因為當時國家有政策,當年到新疆支邊的上海知青,兒女年滿十六周歲,可以把一個孩子的戶口遷回上海。一聽要把外孫子的戶口遷回上海,王修恩的母親很高興,王修德結婚後就搬出去單過了,王修恩的母親挺孤單的,她願意讓外孫子回上海跟她一起生活。令王修恩沒想到的是,她弟弟王修德兩口子卻不同意廖新生的戶口落在她母親戶口本上,理由就是怕廖新生以後爭房產。這下王修恩的母親可生氣了,她指著王修德說:“修德,你咋能這樣做的呀,你爸的撫恤金和我積攢下的錢給你們買了房子,老弄堂這一間半房子你們就不要惦記了呀,何況你姐姐只是讓新生回上海讀書,也沒說要房子呀。”
看弟弟和弟妹不同意讓兒子的戶口落在母親戶口本上,王修恩就寫下了不和弟弟爭房產的保證書,王修德兩口子才答應讓廖新生的戶口遷回上海。
廖新生的戶口遷回上海後,他就留在上海讀高中,和外婆一起生活。高中畢業後,廖新生考上了南京林學院,廖新生去南京上學時,他外婆塞給他一張折疊的信紙,囑咐他一定要保管好了。到了學校,廖新生才發現那是他外婆立下的遺囑,遺囑的內容是等她百年以後,老弄堂的那一間半房子歸外孫子廖新生所有,上面有外婆的手印和簽字,還有街坊和街道幹部等證人的簽字和手印。
廖新生大學畢業那年,她外婆突然重病住進了醫院,等廖新生的父母從新疆趕回上海時,廖新生的外婆已經去世了。料理完外婆的後事,還沒等廖新生拿出遺囑,廖新生的舅舅和舅媽已經搬回老弄堂,住進了他外婆的房子裡。
當王修恩把她母親的遺囑拿給弟弟弟妹看時,沒想到她弟弟兩口子根本就不認帳,還罵王修恩說話不算數。後來街道幹部來調解,王修德兩口子說可以讓一步,老弄堂的這一間半房子一分為二,一家一半。王修恩覺得他父親的撫恤金給弟弟買了房子,母親留下遺囑,老弄堂的房子既然給了新生,她弟弟就不應該來爭母親留下的房產。
到了2016年,老弄堂有了拆遷的消息,當時房價一再飆升,王修恩就答應等房子拆遷後給她弟弟五萬塊錢。她弟弟說必須平分,否則就不答應。直到現在,老弄堂的房子還沒拆遷,王修德夫妻倆還住在那一間半房子裡。王修恩不想鬧上法庭傷了姐弟親情,她想等拆遷後再和弟弟協商,實在不行就把拆遷款分給弟弟一半。
目前,王修恩和她丈夫都生活在杭州,住在廖志江父母留下的房子裡。廖新生一家生活在上海,三口人擠在四十多平米的房子裡。廖新生打算等兒子結婚後,他就和他愛人租房住,到時和兒子兒媳擠在一起吃住,怎麼也不方便。
講述完自己經歷這段經歷,廖新生難受地說:“在金錢和利益面前,親情咋就這麼脆弱呀,他可是我的親舅舅啊……”
是啊,在金錢和利益面前,親情咋就這麼脆弱呢?廖新生到底該怎樣維護自己的權益啊?除了不上法庭,還有其他途徑嗎?
(文章選自網上,作者:草根作家。廖新生先生提供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