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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锦瘦身似落花,闻绣轻声若细雨”。刺绣,是中国传统手工艺。人们印象中的刺绣场景,多半是温婉贤惠的女子,安静坐在绣绷前,以针为笔,以线为墨,以布为画,挥洒着栩栩如生的山水、人物、花鸟。
最近一段时间,一组主题为青铜器的绣品火到出圈,一尊尊沉稳厚重的青铜器,在绣布上彰显着大国重器的巍峨稳重。很难想象,这些散发着暗雅光泽,花纹繁复的作品,竟是一丝一线绣出来的!
绣出这些作品的,不是绣娘,而是“绣郎”。他叫付健,一位出生于1987年的扬州小伙。
付健是宝应人,宝应也是乱针绣的重镇,付健的父母都从事刺绣行业。小时候,付健就经常看到父母端坐在各自的绣绷面前,安静地进行刺绣。付健性格喜静,不爱出去玩,更多的时候,就是看着父母穿针引线。他从小就明白,一件优秀的刺绣作品,从落针到完成,需要经过日夜的积累。每一根丝线都有各自的作用,千万根丝线织就的作品,缺一根丝线都不行。
付健是很有主意的孩子,上高中时,就决定日后要继承父母的衣钵,传承刺绣技艺。父亲却很反对。自己从事这行数十年,太明白这一行的艰辛。
付健却很笃定,他深谙刺绣之美,同时他也觉得,现在的刺绣技艺,还有很大的空间可待挖掘。中国刺绣,这种传承千年的民间技艺,还有可能焕发全新的光彩。
进入大学,本科和研究生的课程,付健都是自己选的,平面设计和数字艺术,都和艺术相关联。他深知,父辈以及辈分更远的刺绣师傅们秉承着传统,却缺少新意。他们能将山川花鸟、仕女文人绣得生动逼真,却始终跳不出传统题材的窠臼。付健想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所学所思,去“搅动”刺绣界。
从小练就的基本功,让付健在刺绣行业,起步比一般人要早得多。读大学时,他试着将所学到的艺术理论,融入刺绣艺术之中。课余时间,他一人坐在宿舍里,安静刺绣。时间在上下穿梭的针线中流逝,他的刺绣技艺也在不断加深。
2008年,还在高校读书的他,就以一幅创意独特的《中国红》,获得世界手工艺理事会亚太青年工匠大赛刺绣组一等奖。这件作品构思奇特,用色大胆,用刺绣展现出泱泱大国的宏伟气派。这一年,他的《奥运水上场馆全景图》在“北京2008”奥运文化活动中被北京市顺义区人民政府收藏,其复制品作为国际礼品赠送给国际奥委会主席、残奥会主席以及国际奥委会官员;乱针绣《伎乐天竖琴》在第九届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作品暨国际艺术精品博览会上获得2008“天工艺苑·百花杯”中国工艺美术精品奖银奖。
很快付健就开了一家绣庄,平时他也会看其他绣庄的作品,多半以传统图案为多。所以,付健设计的作品尽量避开固有图案,即使选择一些动物,也不是常见的小猫小狗,而是像狮子、老虎这样的猛兽。这些猛兽的毛发茂盛,纤毛毕现,对于绣工而言,是极大的考验。付健自己勤练绣艺,到处拜师,自主钻研绣法技术,他擅长素描绣、速写绣,双面速写绣、乱针双面三异绣、写意绣、乱针人物全异绣等,2012年向国家知识产权局申请获批发明专利“乱针双面三异绣方法”。《忠义千秋》入选第五届中国当代工艺美术双年展并被中国工艺美术馆收藏。
功夫不负有心人,付健的绣品,很快就在刺绣界声名鹊起。他多次被邀请参加国际文化交流活动,绣品屡屡被用作“国礼”,赠送给外国元首。
2015年,付健被邀请参加中国丝绸文化宣传片拍摄,同时被邀请参加文莱国的海上丝绸之路的对外文化交流,并绣制文莱国王肖像作为国礼赠送给国王本人;2016年9月应印度官方邀请参加金砖五国刺绣文化交流,并为金砖五国领导人绣制国礼,11月被邀请参加法国卢浮宫布鲁塞尔厅的世界非遗文化展。2019年9月参与绣制时任德国总理默克尔肖像作为国礼送给其本人。
从2006年开始,付健就招纳、组织和培训宝应热爱刺绣事业的人传授技艺,解决当地300多位农村妇女就业的问题,带动群众致富。他还积极参加“非遗进校园”活动并运用互联网+非遗的趋势,大力推广刺绣文化,录制手工刺绣的相关课程向全国观众宣传传统手艺。他每年创造800余万元的刺绣产值,并多次为贵州、云南、新疆、青海等地传授刺绣技艺,带动当地的妇女脱贫致富,培训人员总计达到1000余人。
最近让付健火出圈的,是他的青铜器系列。为什么以青铜器为主题制作刺绣?在付健看来,青铜文化是留在中国人血脉里的基因。提到“青铜器”,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中国厚重的文化,而用刺绣去表现这种文化,颇有一种“四两拨千斤”的艺术感。
创作青铜器刺绣,并非易事。付健追求的不仅仅是还原,还加入了自己的理解。付健说:“刺绣的灵魂是色,实物本身没有这么多的色彩,需要靠自己领悟和想象。”
用丝线在绸缎上呈现青铜器,是“柔”与“刚”的碰撞。想在绸布上展现青铜器的历史沧桑感和立体感,要精挑细选丝线的颜色。为了绣出青铜的历史感和沧桑感,付健需要搭配大量的色系,以及隐形色彩的叠加渐变,十分考验技艺。就连看起来纯黑的背景中其实也是有多种不同的颜色,打造出神奇的光影效果。绣出“五彩斑斓的黑”,对于刺绣技艺来说并不是一句玩笑话。
“绣青铜器一般会用到800到1000种颜色的丝线,最细的绣线要劈成1/64,甚至1/128。想要绣出画面有立体感和层次感,至少把画面绣5到6层甚至7层以上才能达到效果,一幅作品大概会花十个月到一年的时间完成。”付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