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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报读书周刊 | 请收好这张“五一”书单 发布日期:2024/4/29 来源: 打印

这张“五一”书单将教会我们,如何以“不知者”的态度,抵达自然——

进行一场跳出历史和时间的旅行

《庄子·齐物论》里有一番对白:啮缺问师父王倪,是否知道万物共同的标准,王倪答,不知道。又问:是否知道所不知道的是什么?答: 不知道。再问:那么万物就无法知道了吗?依旧答:不知道。师父后来解析其中道理:世间万物,各有不同的习性、口味与审美;仁义的端绪、是非的途径,纷然错乱,本没有标准答案,又怎敢保证自己的“知”不是他者的“不知”,自己的“不知”不是他者的“知”呢……

庄子认为,人类理应承认自己的“不知”,并以“不知者”的谦逊与宽宥,理解与共情看待万物。在不可解的极端天气和自然危机频仍,地域族群间冲突愈烈的复杂“人类世”,“不知者”的谦厚与纯良就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当我们与作家刘亮程一起回到乡村的风声和落叶中,看他秉持万物有灵的世界观,以孩童般的视角阐释对世界的理解与想象;追随人类学家、地理学家拉瑟瓦的足迹,开启遍布各大洲的探险旅程,倾听每一种野生动植物飨宴背后的故事;看李娟用宛如淘洗过的清澈文字,让“阿勒泰的角落”在2024年“复活”;读年过花甲的“英国版陶渊明”克拉克森在农场写下的“种田文”;惊诧于英国皇家园艺学会的园艺师理查兹为格格不入的野草写下它们作为漫游者,如何拥有了治愈地球、治愈心灵的能量;动容于文学少年刘宸君用生命为自然山野写下的纯真注脚——在这个“五一”假期,进入六位“不知者”与田园为伍的历程,我们便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如同拉瑟瓦在《荒野飨宴》中所写的那样:“重获与自然本质的联系,进行一场跳出历史和时间的旅行。”

与万物终老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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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上的家乡》刘亮程 著 译林出版社2024.03

“我一岁一岁感受自己的年龄,也在悉心感受天地间万物的兴盛与衰老。”

2013年,刘亮程搬离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乌鲁木齐,入住新疆木垒县菜籽沟村,他创办了木垒书院,重返晴耕雨读的田园生活。日出而作,种菜喂鸡,看树上开会的乌鸦,在一棵树下慢慢变老。与大多数人喧嚣的城市生活迥然不同,这是作家刘亮程过去十年的生活状态。

十年间,他以充沛生命力写出人生最重要的两部长篇《捎话》和《本巴》,前者位列第十届茅盾文学奖前十,后者荣膺去年颁发的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而日前面世的散文集《大地上的家乡》则是对这十年生活的完整记录。

1998年,刘亮程写就《一个人的村庄》,引发轰动全国的“刘亮程热”,此后二十余年,《一个人的村庄》不断被重读,历久弥新。对于刘亮程而言,回到乡村,回归作为人的自然属性,与万物终老,是创作的源泉,也是生命最好的归宿。他在散文中写道:“这里的岁月清晰可数,让你活得如此明白、如此清静。我在这个村庄,一岁一岁感受自己的年龄,也在悉心感受天地间万物的兴盛与衰老。我在自己逐渐变得昏花的眼睛中,看到身边树叶在老,屋檐的雨滴在老,虫子在老,天上的云朵在老,刮过山谷的风声也显出苍老,这是与万物终老一处的大地上的家乡。”在这里,他与树对话,凝望一株草,同庄稼人攀谈,关心粮食和收成,与骑马牧羊的少年聊天,“把自己活成一场风,活成这个地方的白天黑夜,最终也活成了自己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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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大地生长:刘亮程漫游记》中,正在菜籽沟劳作的刘亮程。

如果刘亮程的小说是去奇幻的远方,那么他的散文则是回到自然的家乡。在刘亮程眼中,乡村是每个中国人的老家,一个人总归要回到祖先那里去,这就是中国人的生命观,绵延不绝,代代相传,生生不息。他笔下的菜籽沟村堆满了故事:看树上开会的乌鸦,等一只老鼠老死,做梦的气味被一只狗闻见;想象开满窗户的山坡,关心粮食和收成,在一棵大树下慢慢变老;在这里,天底下最大最急的事情就是刮风;驴什么都明白的眼神中满是跟人一样的悲凉;这个世界上不止人在走路,羊也在走路,我们也要看看羊的路走向哪里……这些飘在空中被人视若寻常而熟视无睹的故事,都是他的生活大事。

依循自然的乡村“慢生活”在“自然之子”的精神导引之下淬炼为一种生活方式,一种自然主义的哲学观。《大地上的家乡》成为中国版的《瓦尔登湖》,刘亮程告诉我们——

自然是最好的教育。人应该在大自然中安顿自我,人类的生长衰老和大地万物的生老病死连为一体:“人在哭泣的时候,虫子也在叫,树叶也在沙沙作响,人的生活只是一部分,人的苦难也是那个万千世界万千生命的一部分”;“中国人的山水画完整表述了我们祖先对自然的态度,人居住在大地一个小小的角落上,更多空间是留给自然的”;“好的童年,应该有阳光和风的参与”……他相信,任何困惑都可以在自然中找到答案。

在《大地上的家乡》的后记中,他重申草木之于他的意义:“书院所有的树都自然生长,我们不会去修剪,树想长几个枝想发多少杈,都是树说了算。修树是人的想法,不是树的。砍树树会疼,树的尖叫人听不到……从小到大,我们被修剪得太多。但我可以欣赏这些野生的树。这些年龄跟我相仿的树,比我年长的树,我们一起活。我希望在一棵树下慢慢变老。”正如他在《一个人的村庄》中所言:“任何一株草的死亡都是人的死亡。任何一棵树的夭折都是人的夭折。任何一粒虫的鸣叫也是人的鸣叫”。

在旷野宜乘风高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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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勒泰的角落》李娟 著 新经典/新星出版社2024.01

“世界就在手边,躺倒就是睡眠,在这里,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遗憾。”

李娟的文字为作家们津津乐道,而只有在真正的自然中,在人与自然的无隙交融中,才会有这样的文字出现。在2024年,李娟的处女作《阿勒泰的角落》再版“复活”,如同她“纯天然”的文字,依然充满独树一帜的辨识度。同样以独到的文字风格取胜的作家刘亮程亦不吝溢美:“在李娟那些居无定所的漂泊文字里,我读到了一种心灵的安顿,那种简陋生活中的内心丰饶。”

李娟依然没有过时,当她开始讲述那个随家人初入阿尔泰深山牧场、经营起半流动的裁缝店和杂货铺的少女与家人的故事时,读者依然会感受到陌生旷野中那份自由、自然而丰盈的悸动:“当她一个人走在空空的路上,空空的草地里,空空的山谷,走啊走啊的时候,她心里会不停地想到什么呢?那时她也如同空了一般。又由于永远也不会有人看到她这副赤裸的样子,她也不会为‘有可能会被人看见’而滋生额外的羞耻之心。她脚步自由,神情自由。自由就是自然吧?而她又多么孤独。自由就是孤独吧?而她对这孤独无所谓,自由就是对什么都无所谓吧?”

细腻的笔触带我们走进阿勒泰,那个什么都可以从无到有、一点点被创造出来的地方,这样的土地容不下虚伪和矫情,一切都那么直接、真实——世界是未驯服的,感观是纯天然的。在这样的纯良世界,即便生活并不丰富,甚至贫瘠荒凉,有几十里不见人烟的无尽孤独,但是这个巨大世界里显得如此渺小的人类却焕发出别样的生机和温暖,“世界就在手边,躺倒就是睡眠,在这里,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遗憾。”面对如此坦荡明亮的文字,每一个弱小却又无畏的灵魂不都应一跃而起、乘风高唱吗?如同书中的她:“出于弱而滋长强大的渴望;出于弱而表现得反复无常、死性不改;出于弱,对世间万物似懂非懂似信非信——最后,在弱的荒野耕种出烂漫迷离的无尽花海。”哪怕生活永远在一边抛弃,一边继续,只要对于世界的感受力还在,永远可以发现新的美好。无论何时,李娟和她的阿勒泰旷野,无疑都属于治愈系。

对“野生”保持赞美与哀悼

“每一碟美味都是一种已消逝的生活方式的再现,也是一个新兴传统的诺言。”

一面是人为的荒原,一面是不可驯化之物的圣地。这是身为作家、人类学家、地理学家的拉瑟瓦“关于野性的探险笔记”中所讲述的。她在书中寻找野生的食物——揭示在一个“野生”本身被误解、商品化和被消费者热捧追求的世界里,我们失去了什么。如她所言:食欲驱使我深入思考。

今天,所谓的“野生”正成为昂贵的奢侈品,在顶级餐厅中成为富人独享的盘中餐。随着新的市场和道路侵入世界上最后的未开垦的土地,永远改变的不只有当地人的生活……拉瑟瓦踏上寻找“野生”食物的探险旅程,在婆罗洲品尝难以捉摸的燕窝汤,用手提箱把瑞典驼鹿肉偷运回家,以一种兼具深思熟虑与勃勃雄心的方式追溯并展示驯化“野性”同时的牺牲——包括生物多样性、本土知识和与自然的重要联系。

正如《纽约时报》的书评所言:作者不仅深入研究了我们在世界各地的吃的东西,而且还研究了我们曾经吃过的东西,和我们失去的东西。在序言中,拉瑟瓦直截了当地告诉读者,对于本书可做两种解读:“一种是悲剧,一种是希望……又或许,它其实两者兼备。这本书就像一本自然之书,不仅呈现着单一含义。”她赞美了野生收获的食物,同时也对其表示哀悼,是对人类饥饿和满足的抒情探索,亦是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深刻省思。正如拉瑟瓦在序言中所说:“这些美味会带我们领略广袤且恣意随性的过去。每一碟美味都是一种已消逝的生活方式的再现,也是一个新兴传统的诺言。”

实现“心里一亩田”梦想


“趁阳光正好,斜倚大门嚼一根鲜草的时候,我依然会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棒的工作。”

每个人心里一亩田,种桃种李种春风。这不是歌词,是现实。在地球另一端的英国,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实现了他的“心里一亩田”梦想——亲自经营了一个超过6000亩的农场。老头名叫杰里米·克拉克森,据说曾是火遍全球的汽车节目主持人,突发奇想跨界种地:地里种了庄稼,溪边栽了山葵,牧场上养了鸡、牛、羊和蜜蜂,甚至还开了一个农场商店……结果全年无休一通折腾,只赚了144英镑。

亚马逊公司将这一过程拍成了系列纪录片《克拉克森的农场》,豆瓣有十万人打出9.6的高分,B站的点击量超过700万人次,网红克拉克森因此得名“英国版李子柒”。而译林出版社日前出版的《克拉克森的农场2:我的牛又不见了》,则让他成了现代富豪版的“陶渊明”。挥手写下一部搞笑又治愈的英式“种田文”。

和许多不事农桑的人一样,克拉克森曾天真地以为,种庄稼类似沉醉田园风情中:“姜汁啤酒在手,倚门而立,看蝴蝶翩翩起舞,看夕阳温柔地沉入遍布蒲公英的腹地。”但事实却是“务农的辛苦令人难以置信”:他需要认识各种常见作物并熟悉其习性,学会把各式各样的农械连接到拖拉机上并正确使用,了解播种的深度、施肥的时间、改良土壤的方式,防范偷鸡的狐狸、携带牛结核病毒的獾、喜欢吃油菜的跳甲和鸽子,跟进农产品市场的行情变化,以及回应邻居举报、动保或环保激进分子的抨击,同时不忘把不见了的羊或牛赶回农场、把在地里随意散步的路人赶出农场……

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棒的工作。他喜欢在农场上不经意间邂逅的各种野生动物,喜欢邻居们的机器在雨夜抢收时发出的灯光,看到刚出生的小牛颤巍巍从地上站起来,挖出自己亲手种的土豆……这些时刻的克拉克森开心得像一个孩子,收获了所有人都向往的简单快乐。他说:“当我在百忙之中偷得浮生半日闲,趁阳光正好,斜倚大门嚼一根鲜草的时候……我依然会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棒的工作。”

领略野草的妙不可言


“没有哪种植物是绝对意义上的野草。‘野草’更像是我们的一种看法,而非某种定义。”

“在现代花园中,野草不再是‘格格不入的植物’,而是来自大自然的野性呼唤。它们以坚韧不拔之势,静静生长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或拥有迷人美丽的外表,或可食用、药用,或滋养生灵。在追求自然和谐之美的今天,野草也拥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这是园艺师理查兹笔下的流浪植物野草。

“雏菊能从人行道的缝隙中欣欣然探出头来,甚至可以说是大叶醉鱼草将废弃建筑变成了蝴蝶的天堂,车前和酸模是帮助分解板结土壤的专家,就算是喜马拉雅凤仙花和虎杖这样真正的“植物流浪汉”,也是出色的蜜源植物。紧要关头,野草还能出手相救。倘若你在离家较远的乡间散步时不慎被割伤,有几种野草可以用来止血,甚至还能起到抗菌作用。农作物歉收的时候,野菜能用来填肚子。如今,或许大部分的乡野风光已不复存在,但一些了不起的野草却给灰色的混凝土重新涂抹上绿色,它们是自然野性提出抗议的声声回响。每种野草都自有其可取之处”。

在理查兹看来,作为漫游者的野草拥有无限的能力,可以治愈地球,治愈我们的身体,或许还能治愈我们的心灵。而它们犯下的唯一罪行就是长得过于茂盛。“人们总是想要那些不能真正拥有的东西:当我们在英国精心种植百子莲时,澳大利亚的一些地方却把百子莲当作野草。的确,没有哪种植物是绝对意义上的野草。“野草”更像是我们的一种看法,而非某种定义。”

理查兹说,大自然厌恶空地。自然界很少有裸露的土壤。而人类破坏了这一自然选择,通过耕犁田地、翻挖花园、建房铺路努力创造空地。“若不是人为制造出生态空地,这些空荡荡的地方就不会有这么多野草。野草只是在努力治疗大自然母亲绿色皮肤上留下的伤疤。”

100多年前英国作家伊登·菲尔波茨就曾写下:“宇宙中充满了神奇的事物,它们正在耐心地等待着人类智慧的开化。”时至今日,这个观点依然正确。

告诉你关于那座山的一切

“我得去确认世界是不是好的/值得你为了它的魅惑/而不及经历”

自然让我们认识到生命的脆弱与渺小。七年前,不到20岁的刘宸君与旅伴前往尼泊尔登山旅行,途遇罕见大雪,受困岩洞。当搜救队发现他们时,他已离世三天,旅伴带回了热爱文学的他留下的游记、诗歌、书信和日记,汇聚成这本《我所告诉你关于那座山的一切》。

“如果有天你死了/我想我会去旅行/我得去确认世界是不是好的/值得你为了它的魅惑/而不及经历”。从他的遗作中,我们能看到一名少年对于未知的纯粹追寻,那些生命最后的遗言中没有哀绝,被看作是“赤子的猛烈探索”。他以山为核心,写下“棱线是/一座山它累积千百年的安静”,并延伸出更广阔的情境“旅伴的可贵之处在于,以沉默和背影为彼此证成这巨大的世界”。受困时他依然没有停笔,将跋涉、思辨与生死共同融汇于自然的书写。文学的本质或许正与自然的本质同源。

香港文学杂志《字花》这样评价写下这本书的少年:“即使全书难免被作者对尽头的凝视所笼罩,他还是以行者的姿态走出来了。但他是行走的人,同时是梦者。他跟随,检视,然后发现……山是完整的,道路是坚定的,但宸君所拥有的,就是对碎裂,对完整的不可能的敏感,这敏感与他的年轻对比,简直过于巨大。”一名依山少年的灵魂征途,以生命作为不可知的自然的注脚,也向我们诉说文学最为纯粹的意义与价值。(青岛日报/观海新闻记者 李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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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日报2024年4月29日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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